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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留学记(事故篇)

海内存知己
[博客]
[个人文集]

头衔: 海归中校

性别: 性别:男

加入时间: 2006/01/22
文章: 209
来自: china,canada
海归分: 37377

标题: 法国留学记(事故篇) (5607 reads) 时间: 2006-8-25 周五, 00:04

作者：海内存知己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大麻燃烧时香喷喷地，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像炒芝麻般的香气，和小时候我们常抽的蓖麻梗子味道差不多，抽着抽着，有些人眼睛开始放光，更疯狂地去跳舞，已经有人跌跌撞撞不时倒下，在惊叫声中又被人拉起来。

我则是头痛欲裂，找个借口早早回到房间休息。

圣诞节将到，街上气氛很浓，人群三三两两，商店里已经挂满圣诞树，彩灯，市中心一个靠制冷机运作的天然溜冰场摇滚音乐震天响，放着美国RAP，促销，折价，降价已开始。拍卖已跌破底价？

美国第七舰队的旗舰还在南中国海游戈，圣诞马上就到，这是耶酥降生之日，所有的学生，黎巴嫩人，摩洛哥人，北非人，马达加斯人，俄罗斯人，德国人，美国人又都赶回自己的家，去消耗别人，消耗自己，消耗地球上的树，消耗能源。你能说服白人，你告诉他们圣诞树和彩灯都是巨大的对能源的浪费，请不要再用了，为什么一个家庭不能象穆斯林或佛教徒那样几乎一辈子都聚在一起而省去迁徙的费用，省去对能源的浪费？

你无法劝说先验论的白人让别人来干涉自己的私事，你无法再劝。

今天对门的哈桑来我这里要了枝烟抽，我们于是聊起法国，聊起生意，他对法国满腹牢骚，因为他来自法殖民地多哥，也是一受压迫，苦大仇深的穷人！他希望开发自己的生意。我点拨他一下做饮料生意，我讲用中国的乌龙茶或菊花茶做成清凉饮料一定赚大钱，他听后如获至宝。

我将几片一叶金及黄山菊茶送一些给他尝，他激动万分并提出做些可行性分析及准备找些大投资商开始此项目云云。说不定是个机会哎！他窄窄的额头泛着油光，鼻孔宽大头发卷曲紧贴头皮，象一群蚂蚁密集在头顶。

激动，谈到钱就激动万分，还讨好的牛头不对马嘴地跟我谈着孙子，孔夫子。他屋里挂着切。格瓦拉的头像，及非洲手鼓，聊到高兴处，他竟要带我到火车站一带去见识见识那里的妓女。

有时候他接了电话，声音会象是小鸟叫般地欢快，夸张及性感，你就知道肯定是有了女人或是女人在给他打约会—黑人的情绪总是不加掩饰及无法掩饰。

今天房里住进一个法国人，来参加律师资格考试。他来头不小：法国第十一空降兵支队的士兵（11 DIVISION PARACHUTIESE），个子小小的只有1米五几左右，神情专注，严厉，精壮，他可能是由于个子细小造成的自卑，从不谈女人，不谈体育运动。好在人挺乖巧，每天都问我有没有不懂的法语问题。

谈到巴黎，他说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不是之一）。每天他的娱乐就是抖风竹，在屋里玩各种花样，然后累了就趴在床上蒙头大睡！

三楼的RAZA后天要回加拿大，他有巴基斯坦血统，极为神经质，每天半夜准时在12点半钟，他都要穿上他的一双大皮靴子拿着马鞭一边咣咣咣咣地来回走，一边抽打着他的收藏品—几百个小锡兵兵团。开始我还抗议他打扰我的休息，他也歉意连连，可总是依然故我，我有时真想跟他翻脸，但看他那副如果不让他这样做就如丧考妣的样子也就算了，不久也就已习惯他的折腾。竟至如果他不再咣咣咣地来回走，我就睡不着觉！

娜塔丽和是我的斜对门邻居长得漂亮之极，俄罗斯人。我总是以小人之心怀疑她像某些中国女孩是被人包养的“二奶”。她常常来我这儿讨酒喝，开始我还想把她灌醉，再多少占她点儿小便宜，可当她跟我打赌面不改色地把一整瓶葡萄酒灌下喉咙，我私底下的小阴谋就彻底破产。

—我的邻居还有吉不提人，叫肯尼迪克，经常穿着短裙，摇摇戈戈地晃着去洗澡间，--一个大男人哇！

还有个叫HIEN的越南邻居，常请我到他的老乡NIM家及ROLAND家——他们都已在法国至少呆了四十年，一口流畅甚至花哨的法语，在阳光下驾着最新款的奥迪AUDI车。

ROLAND罗兰有CLOSE PHOBIA封闭综合症，不敢上电梯, JEAN-JACK也有，他们宁可爬十六楼。

中午NIM和她妻子忙忙活活，在自家菜地割了一大堆生菜、香菜及薄荷一类，开了一瓶90年的红酒，ROLLAND说他家里还有5000多瓶，他的家该有多大，多奢华？

他是个催眠术士，收入不薄，业余时间喜欢与他手下漂亮风骚的女护士勾勾搭搭，自以为乐。

NIM刚刚又购得一套新居在BUXEROLLES郊外，二层小楼，地下室，起居室有二十多间，简直是一座小型办公楼。他的儿子孤寂无伴，我们一来便缠着我们玩撞球及桌上足球游戏，玩个没完没了！

吃越南粉，春卷。

ROLAND还念念不忘，当年成为战争难民初到法国所受的所有白眼和欺负“所以我拼命操那些法国娘儿们”!他慷慨激昂，真象是翻身道情！

　５月１２日，今天，邻居一法国女孩出车祸死，那个女孩子面孔有一种狰狞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她削瘦、冷峻、不苟言笑，在ＰOITIERS人类学院学习历史。我自头晚一夜未眠到今天的难以抑制的的沮丧感都证明了哀伤及人类的死亡不是偶然意义层面的关系，好像我能预见到她的死亡。丧钟为谁而鸣？丧钟直接敲响人类意识层面深处那深潜的，共同的恐惧感、群体需求与共醒，我觉得恐怖之至！猫的不期而至，种种反常之诉求，我的考试之差，及她死于圣母升天日前夜，接近１３号, 猫知道，猫在警告!我们楼里一只黑猫一连好几天都在走廊里到处撒尿、乱窜！好像在向我们通报可能不期而至的惨案！可我们谁都不曾在意。

动物在以异于人类超常的灵感为我们敲响警钟。

你要关心群众!

。。。。。。。

其实我对法国人没有一点儿偏见及不恭，只是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做人的原则，一切以自己肉体的感受为准。最后我要说的是：法国人无论如何，还是世界上最友善最优雅的人民——与中国人民一样。

这不，冬天到了，学校还免费组织我们到比利牛斯山区滑雪。

空气澄净，月亮轮廓清晰，边缘整齐，像是被模压冲床切割下的一片银金属片园园地挂在天上，泛着银光。我们宿营在比利牛斯山脉之间的小镇BAREGES，一串海拔2000米以上的主峰在月光的银辉之下冷峻而高傲，像是尊贵的白人傲视着什么东西。

山上极冷却没有山风，空气凝滞。山上的小洒吧与山下的城里的一样泛着温馨而昏暗的光，一天的喧闹静寂了，雪上摩托车也全部返回基地，在雪地里整齐地排成几列，黑魆魆地象一群时刻准备出猎、时刻准备吞噬人的黑熊。

REMONTRE索道悬在半空轻轻地晃，悠闲地晃，仿佛在法国风琴伴奏下的摇篮。雪的世界安详得仿佛凝结，只剩下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小饭馆里人涌如潮，红酒，香槟酒与咖啡的浓香混合成一种叫做气氛的东西，此时你能感觉到气氛是一种确实存在的实体，它不再是一种抽象或一个模糊的标准。

在气氛下音乐成了飘飞的蝴蝶，人们毫无意义的谈笑，毫无缘由的快乐汇成嘤嘤的乐谱。在空气中，氛围扩散并发酵成催人激动的酒精，人人面孔泛着红光，激情万千，信誓旦旦。白天滑雪的极度疲劳，恐惧之余的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之后的真空此时被此时叫气氛的东西所填补。海拔2000米雪线之上的轻微缺氧状态又刺激人的大脑，反倒使大脑转而变得更为活跃，灵动。

在近70度的雪坡下冲刺，冲刺，身体暴露在啸啸掠过的100KM／H的风声，重心下压，再下压直到屁股几乎坐到雪面，滑板肆意跳动着，腿随地面每一处小小的起伏如弹簧般上下串动，掠过硬雪，掠过由扫雪车覆带轧过的如棋盘格子般规则然而凹凸不平的雪面，掠过如面粉般纷纷扬扬的软雪，掠过坚硬如冰陡直的赛道，掠过马鞍形高地，斜坡与凹地，我从2500米的高处飞坠，滑下1000米，2000米，3000米。。。

远处无尽的茫茫雪山阳光刺目，炫烈，使得眼睛时常被太阳的万道金光逼刺得只能咪成一条缝。

我的速度几乎到了极限，到了我能控制的极限，干爽的雪在身后拖成二道深深的犁沟。象鸟儿一般自由飞翔，下坠，突然又撞入前面的人，一刹那，一切美好的感觉消逝无影，在我意识深处突然浮现出一丝绝望及无助的恐惧，在意识上我感到自己在下坠，面前是万道刺目的金光，人声，雪的刺刺声被放大了一万倍在我耳边轰轰作响，接着便是一片黑暗，我坠入万丈深渊：接着便是冰凉而有力的手把我从雪堆中拉出，接着，两个高大冷峻的山地救护人员再也没有看我一眼，问我一句便转向另一个跟我撞成一团的女人，用优美的法语问寒问暖，接着，一架直升机把她直接送到了波尔多。

此时我真的想家，想回家，回到DALEMES,那个不但温暖还算得上温馨的小窝，虽然回到POITIERS那个世界上最无生气的城市，到了这个城市我们便只能流连于PILORI，IRISH BAR那昏暗污浊的酒吧空气中。

不难想象外国学生为何天天晚上流连于酒吧，流连于的厅，因为他们晚上除此之外无事可做，学习在任何地界都不是个好差事。

我们的一班留学生已经四分五裂。MARRY 天天晚上到一个法国男人家去睡，天天如此，NANA在与一个黑人悄悄地幽会，每个男孩子都因为性压抑如同幽灵般神情紧张神秘及暖昧，最最无聊的笑话在这里都能引致歇斯底里的狂笑！

人人在作茧自缚。一层层的烦恼、陌生物、语言、环境、服装、食物把我们紧紧束缚，几乎令我们丧失意识与正常感情，因为所有正常的、象国内的同类那样的人类之间的沟通已然不可能，我们成为异于人类的新人类。在法国，我们是少数民族，绝对的少数民族，我们在白人及法语人群之外生活，我们在他们好奇然而饱含优越感的眼光之下生活，我们的一举一动被他们所监视，所控制所欣赏所俯视，我们有成为动物园里的猴子的感觉，偶尔有之的放松，飞翔还是被悲剧所打破－－那个女人的一条腿受伤了，腰椎也出了问题，可能要终生坐轮椅。我，轻微脑震荡，而我们俩的对待差别同样明显：她被扶上雪地摩托，而我连问都没问一句，虽然我伤得不是很重，但没有最起码的问候，没有。

我感到我们来到国外像是镜子前面的云雀，象法国谚语说的那样，落入猎人的陷阱，所有来到法国学习法语（当然不仅仅局限在法国）的人都如同“LE MIROIR AUX ALOUETTES”，成了镜子前的云雀，成了一切诱惑人、骗人的东西。

所有都是骗人的东西，诱惑人的东西，优美的法语是这面镜子前的云雀，生育政策也是，因为生了三个孩子政府会补贴你30，000法郎，而18岁以后孩子的一切都将成为你自己的享受而大部分却会是负担；退休津贴也是，你必须得努力工作，哪怕这是某种耗人心神无聊乏闷之极的办公室工作，你在一生毫无意义的损耗之中做着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工作且不能出错。分期付款是如此，信用卡透支如此，商店的折扣如此，资本主义如此，美国梦如此，欧洲文明如此，全球化经营也是。世界上所有的文明都成了资本主义，这具庞大无比的捕兽镜下的猎物，他们先是蚕食了近东文明，印加文明，接着撕掠了，之后茶毒了南太平洋岛国土著，南亚次大陆，印度半岛，接着又试图摧毁东南亚以中国为首的儒家文明，他们和平演变了东欧的社会主义，并使俄罗斯文明处于不伦不类的悬着状态，人民饥寒交迫；资本主义是仅仅适合达到资本主义状态的国家，或人民，或意识形态，对其它圈子以外的人，只能是陷阱，并且他们把这个圈子越缩越紧。美好生活与科学与自由又是资本主义的陷阱，是人类的陷阱，因为大自然不允许任何物种有试图超越、逾越的可能性，任何物种试图解放自己，自由放任，试图不再与自然与周遭环境相协调一致的生活的努力都将导致灾难性后果。

我在法国终于看到了上帝：他既不仁慈，亦不残暴，他只是公正无私，他试图建立一种原则，这种原则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均不得试图超越及不得违背，所有动物都必须与其它物种建立某种诺言，谅解与备忘－－就象当今人世间的政治家常常做的那样，限制常规战争，限制胖子和小男孩原子弹。

二战及永不休止的局部战争，只是上帝对人类的小小惩戒，最后，没准儿核战的按钮将会由上帝借某一个疯子之手按动，－蘑菇云、冲天的大火、烧成动物油的人群。。。。－这将是对人类自己行为不检点的报应。

下坠，下坠，下坠，脑子里象是点燃了一座万吨级TNT火药库，脑子迸裂成无数个太阳，太阳黄金瀑布般地迸泻，爆炸成散布在整个宇宙天幕闪闪放金光的星星。思维象是世界上最大容量的计算机迭加，融合成的记忆库所形成的思想与内存，回忆，关于回忆的回忆一迸散断裂成失速坠落的人造卫星残骇，遁入漆黑而无壑的环宇。

在我陷入昏迷之前，我又被一种纯粹的黑色所包围，我的精神与肉体，我的灵魂和我的感觉都缩小成针尖大的一点，纯粹的黑色与纯粹的虚无吞噬了一切，世界寂然无声，万劫不复。

作者：海内存知己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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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 你的记忆力真不错啊.... -- firefly - (110 Byte) 2006-8-25 周五, 04:21 (627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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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irefly - (0 Byte) 2006-8-26 周六, 03:00 (450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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