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上小学的时候,
有一次偶然看到父亲在整理我的作业本,
我问父亲是不是要丢掉,
父亲说他整理好是为了要留下来~
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知道有些东西是可以留下来,
也是应该留下来的!

以前有一个抽屉,
里面曾经零零碎碎锁着我几乎整个的岁月,
一个人的时候,
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翻出来,
它就好像小叮当的时空抽屉,
然后回忆这个幻灯就开始一张一张的慢慢跳动。
第一本“我们爱科学”,
第一盒谭咏麟的专辑,
第一张奖状–“看图说话第二名”
第一封笔友的来信,
第一只飞机模型,
第一套邮票,
第一份工资单

一年一年以后,
抽屉已装不下我的全部了,
我就有了一个矮柜,
直到出国读书前,
我有3个柜子来替我守着我的岁月。

初来德国的时候,
我也一如既往的给我的岁月找了一个栖身之地–手提袋,
里面有我第一张国际机票,
机票上有半个我的脚印,
那是我踏上德国的第一步;
第一张“巴黎之夜”,
小时候没养成出门带相机的习惯,
所以是用一次性相机拍下的,
上面只潦草的印着巴黎夜的黑,
以及埃菲尔塔上“上海”的标记;
第一张德国联赛足球票,
国安队周宁在曼海姆队的告别赛;
第一个德国女孩的电话号码,
那也是第一国际飞行的纪念品,
一个在上海-法兰克福航班上和我亲切友好的交谈了10个小时的Ingolstadt姑娘留下的;
第一只苹果酒的杯子,
Possmann先生亲自送的一套酒厂纪念品

当这手提袋就快不堪重负的时候,
我生平第一次遇上了小偷先生,
而且一次就来了两个,
我们面对面的在地下室狭窄的走道里相对的时候,
两位先生提着沉沉的包礼貌的对我说了声“Hallo”~

在那以后,
我发现有形态的东西总是会逝去,
即便真的留下来了,
也只是给自己徒留一个沉浸在过去的工具和机会。
因此我决定不再存纪念品,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好多年,
确实是一张明信片也没留下。

又是一个模糊的假期下午,
隐约记得我是在看一场无聊的脱口秀节目,
手机发神经似的嗡嗡振着,
电阻带来了一个无聊的玩笑,
我想我花了差不多3分钟才搞清楚,
一个“我最好的朋友”走了~

在赶班机的路上,
我望着窗外的树叶,
反反复复的回想是不是留了什么他的东西下来~

在自然的面前,
人太脆弱了!
如果有东西能帮我们留住一些人或事,
那么还是在家里给他们腾出一个抽屉吧~

上个星期拨了一个电话回家,
家里要搬迁了,
父亲在话机那头说:
“我还留着你的小学作业本呢”